第十一章
盛玖一袭轻衫随风飘扬,明眸灵动,如同两年前那般眉眼弯弯,似是等待着如意郎君。
应清樾心中一动,没有了家族立场,消逝了深仇大恨,心动如风动,轻拂过四肢百骸。
他走近了,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。
一步略踌躇,一步胸中忐忑。
终是紧张不安地走到女孩身后,他轻轻拍了下她,在女孩转过身时,声音甚至有些颤:“盛…盛玖,从前是我愚钝错怪了你,你若怨我恨我也是应该的,但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,我......”
女孩的眉眼闪过一丝疑惑,轻声问:“你是谁呀?”
应清樾一怔,酝酿许久的话堵在了喉咙,“你,还在怨我对不对?”
盛玖歪着头想了一会,忽而恍然,甜甜笑道:“公子定是认错人了,我叫冯玖,你去那边看看,那里有好几个姐姐穿着和我相似。”
她伸出手遥遥指着,却猛地被应清樾攥住。
他声音发紧:“我是应清樾。”
“年少时我救了你,后应家生变,你将我从牢狱捞出,安置宫中两年......”
盛玖紧紧皱起眉头,用力抽出手,有些恼意:“公子好生无礼,莫不是个疯子…”
神情是那样纯真,好像真的把他当作疯子一样。
应清樾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,“你当真不认识我了?”
盛玖不禁后退一步,转身就跑。
应清樾再次抓住她,蛮横地禁锢在怀里,一手迅速从袖口拿出珠钗。
“你看,这是你送给我的,还有这支......还有这件黑袍,也是你亲手缝的,那天你的手都扎破了,想起来了吗?”
盛玖望着那支海棠花簪,确是自己喜爱的款式,但这不是陌生男子随意抱自己的理由!
她生气地挣扎,可男子却紧绷到了极点,搂得更紧了,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一般。
冷不丁地。
她的手猛地一痛,好似有什么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簪子划伤了她的手背,一滴血随着珠钗落在草丛。
应清樾陡然一惊,意识到自己过激了,松开了手。
“小玖!”
一声急促的喊叫。
应清樾闻声抬头,看清来人,眸子陡然一沉。
不远处,杳泽神色紧张,小跑着过来。
不对。
此人长着和杳泽一模一样的脸,但浑身儒雅气息,若杳泽是凶狠的狼,这人便是温软的羊。
他还是警惕地将盛玖拉在身后,一边暗自去摸腰间的刀。
但忽然,盛玖推了他一把。
“别去,危险。”
他伸出的手抓了个空,见盛玖躲在男子身后。而男子的一句话,更是将他打入无底深渊。
“冯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,还望这位兄台自重。”
宛若晴天霹雳,应清樾久久不能回神。
他将这句话在脑海反复过了许多遍,才理解它的意思。
不过一个多月,盛玖便在船上认识了新人,还爱上了他吗?
应清樾一阵恍惚,想张口说些什么,可对上盛玖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神,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。
“临知,我们走吧,他太奇怪了。”
他攥着短刀的手用力到发白,刀刃嵌进肉里才忍住不去追。
盛玖忘记了他,忘记了两年的痛苦纠葛。
她回到了那个单纯烂漫的年纪,遇到心悦的人,恰好那人喜欢她。
而一切,应清樾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。
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,难受得弯下了腰,捂住胸口一时缓不过来。
当初他是怎么做的,心悦君兮不自知,反以刀剑伤明月。
幡然醒悟,悔之晚矣。
许久,他眸子染上抹自嘲,苦笑一声,去捡方才掉落的簪子。
这是盛玖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。
手心触及簪子,顿了顿。
只见一旁,那滴鲜红的血映得草叶很绿,周围遍地枯黄草,只有那一株生机勃勃,在冬月的寒流里绿意盎然。